第7章 張玉娘和鸚鵡冢(下)

南宋時期松陽進京要翻越仙霞山寨頭嶺,先到達婺州也就是現在的金華,山路艱險而且盜賊出沒,為了安全他們跟隨一個常年在婺州和松陽跑商的商隊,只要到了婺州後,再往北去京城臨安就好走多了。

一路上葉凌泰崩緊神經,謹防黑手突然下手,然而一路到臨安,都平安無事,連個山賊也沒遇到,在臨安等考時,沈佺收到了張玉娘的信,葉凌泰也收到藍錦兒寄的信,信中說阿朵她們監視的兩個人都還在松陽,沒什麼動靜,這就奇怪了,很快迎來了科考的日子,看着考場外沈佺焦灼不安的樣子,葉凌泰安慰道:「放心吧,沈先生,此次你必定高中」。

沈佺謝過:「承蒙泰哥兒吉言了,這趟趕考,幸虧泰哥兒隨行照顧,回到松陽必有厚報」,說完就進考場去了。

看着他進考場的背影,葉凌泰咕噥:「雖然你必定高中,可惜你註定回不了松陽了....」。

很快考試結束,當時已經是冬天,兩人在客棧等待放榜,等到放榜那天,沈佺卻着了涼,發燒了,只好委託葉凌泰去看榜,葉凌泰跑到皇榜下,只見沈佺果然高中榜眼,一切都和故事一樣,沒有任何波瀾,接下去沈佺就要在路上病逝了,想到這裏,為沈佺高中榜眼的興奮也迅速被澆滅了,不過他還是堆起歡笑,將沈佺高中榜眼的事告訴了他,沈佺躺在床上高興的喃喃自語:「太好了,太好了,總算不負若瓊」。

他心急要回去見張玉娘,但是還得等皇帝召見安排官職,結果等了兩天,病情不僅沒有好轉,反而越發加重了,葉凌泰知道他即將病逝,不過他還是給他請了很多京城名醫來,聽說榜眼病重,皇帝也派了御醫來,可惜都束手無策,只得出結論:「積思於悒所致」,也就是說是心病,相思所致,最好的辦法就是儘快趕回松陽,但是京城趕回松陽,起碼要一個月,身體不好的情況下趕路,恐怕要有不測,醫生們都建議養好身體再出發。

他們先送了信回松陽,這天來了一個自稱松陽商隊的人來看望,葉凌泰迎了進來,見是一個不認識的四十來歲的中年,自稱叫吳銘,確實說的一口松陽話,在他鄉聽到熟悉的鄉音,沈佺很高興,精神也有了些好轉。

吳銘說:「沈榜眼之才現在可是名動京師啊,我這個鄉人也是與有榮焉,聽說榜眼身體不適,特來看望」,說完還拿了一堆禮物補品還有幾貼藥說有助沈佺的病情,沈佺讓葉凌泰拿去熬了。

再次謝過吳銘,問:「不知吳先生商隊何時回松陽?」

吳銘說:「明日就回松陽。」

沈佺喜道:「不知在下可否跟隨先生的商隊回松陽?」。

吳銘:「哪裏哪裏,能的榜眼隨行,是我們商隊的榮幸。」

葉凌泰在邊上冷眼旁觀,總覺得這吳銘有什麼不對勁,可是又說不上來。不過按照故事,沈佺將會病死在回松陽的路上,一切按正常,葉凌泰想了想也覺得沒什麼可懷疑的,一路上吳銘安排夥計對沈佺照顧的無微不至,也許是離玉娘越來越近的緣故,沈佺的身體居然也一天天好了起來,讓葉凌泰感到很詫異,很快他們就到了婺州,沈佺雖然還有點虛弱,但是完全不像要病亡的模樣,葉凌泰終於感覺到不對了。

這天晚上,他們在路口碰到了一家在松陽和婺州跑商的商隊,葉凌泰很驚訝的發現沈佺隔壁的王大姐也在,王大姐似乎和吳銘也認識,他隨即也發現了藉故跟着王大姐一起來的葉菱紗和阿朵,趕忙和他們碰頭,告訴她們事情不對勁,現在可以確定當初對鸚鵡下手的就是這個王大姐,那個吳銘很可能時和她一夥的,而且他們的手段也很清楚了:就是讓沈佺平安回到松陽和玉娘成婚,讓故事走向完全相反的結局,達到讓這個結界或者叫元宇宙世界崩潰的目的。

問題是現在在沈佺他們看來,吳銘他們是真正的善人,無微不至的照顧沈佺讓他安全回到松陽,葉凌泰他們總不能給沈佺下毒殺死他吧,他們下不了手,而且就算下手,也會立馬被踢出這個世界。

就在這時,吳銘帶着王大姐走了過來,阿朵一看到吳銘,驚叫道:」是你,那個幫我找到方糖的男人。你怎麼也能進來這個世界?「

吳銘手裏拿個摺扇,搖了搖,笑道:」自我介紹一下,吳銘就是我的本名「,那王大姐也拿下頭上的婦女頭巾擦了擦臉,變成了一個二十七八的漂亮姑娘,自我介紹道:」我是姜琴,鸚鵡的事情被你們補救了,這一次看你們如何補救法,要不也下個毒?「,然後五指蓋着小嘴咯咯笑個不停。

阿朵道:」你們真的忍心毀掉鸚鵡冢這個故事,讓這個故事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嗎?「

姜琴道:」這有何不好,難道你們忍心拆散他們?我最見不得有情人不能在一起了,一想到他們命定的結局,我就忍不住流淚。「,說完還拿這那頭巾裝作擦眼淚的樣子。

阿朵和葉菱紗也有些不忍了,覺得讓沈佺和玉娘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好的,看着她們的眼神,葉凌泰也動搖了,猶豫不決起來,他躊躇良久,有心讓故事回歸正軌,又不知道如何是好,給沈佺下毒?把他推下水?想想都不成,首先吳銘他們保護嚴密,不會給他機會,而且這麼做的話他肯定會被踢出這個世界,到時候吳銘他們更加可以為所欲為了,正在他反覆思考想不出辦法的時候,他們來到了婺州著名的通濟橋,很意外的看到藍錦兒守在橋上,見到葉凌泰他們,高興的迎了上來,原來是張玉娘聽說沈佺重病,讓藍錦兒給他送信,沈佺打開信紙,見上面寫了一首《山之高》:

山之高,月出小。月之小,何皎皎!我有所思在遠道。一日不見兮,我心悄悄。

采苦采苦,於山之南。忡忡憂心,其何以堪。

汝心金石堅,我操冰雪潔。擬結百歲盟,忽成一朝別。朝雲暮雨心來去,千里相思共明月。

沈佺拿着信,想着一路的艱辛,不由悲喜交加:」得妻如此,夫復何求,夫復何求「。


另一邊,藍錦兒問葉凌泰怎麼回事,這和她知道的故事不一樣啊,葉凌泰和她說了情況,藍錦兒不由笑道:"平時那聰明勁不知道去哪了,不能向沈佺動手,我們不能直接向幕後黑手動手嗎?",葉凌泰猛然跳起來:」不錯,直接把幕後黑手解決不就完了「,葉菱紗朝也朝藍錦兒豎起大拇指,四人面帶不善的看向吳銘和姜琴。

吳銘拿着扇子不慌不忙的看着他們:」怎麼,打算動手了?「

葉凌泰直接飛起一腳踹向他作為回應,藍錦兒也拿出她的鞭子向姜琴捲去,阿朵雖然也是血月入體,但是沒有練過雜技功夫,和葉菱紗在遠處觀戰。

另一邊沈佺忽見幾個人突然打了起來,叫道:」泰哥兒,錦兒姑娘,這是怎麼回事?這位吳先生是好人「。

葉凌泰急中生智道:」沈先生,錦兒送信最大的任務其實是來告訴我,縣裏已經打探到這位吳先生其實是個山賊,打算在先生過寨頭嶺時綁架先生來勒索張沈兩家,不要被他的表面功夫迷惑了。「

沈佺大驚失色,吳銘說:」沈榜眼,別聽他的,他才是打算置你於死地的人,你想想這一路我對你怎麼樣?「

藍錦兒叫道:」惡賊,還敢在這睜眼說瞎話,我受我家小姐老爺之託來救沈先生,你的陰謀暴露了,沈先生,你快先逃走,這惡賊我們來對付。「

有張玉娘的詩和丫環作證,他立馬選擇了相信葉凌泰他們,轉身往對岸跑去。

吳銘急了:」別跑,我真的是來保護你的「,說完猛的發勁擋開了葉凌泰,向沈佺追去,沈佺聽到他的聲音,邊跑邊回頭看,一個大病初遇的書生哪跑得過血月入體激活過機能的吳銘,眼看就要被他抓住了,他慌不迭的往邊上一躲,卻忘記了自己正在橋上,撲通一聲掉進了冰冷的河水裏被河水卷着往下游衝去,眾人齊聲驚叫,停下了戰鬥,一起往下游跑去,終於在一個淺灘處截住了沈佺把他拉上了岸。

大家趕緊把他帶到附近的客棧換上乾淨的衣裳,經過這一鬧,沈佺夜裏就發了高燒,他們找了附近的醫生,醫生們都搖頭表示沈佺原來就身體沒有恢復,再加上此次受驚落水着涼,他們也沒有辦法了,吳銘也跟過來,拿了藥想醫治沈佺,但是沈佺已經不相信她,無論如何也不喝他的藥,又過了兩天,沈佺自知自己已經在劫難逃了,躺在床上,喃喃的念着玉娘的字:」若瓊若瓊,我終究是要負你了「,又一遍一遍的念着玉娘寫給他的詩詞。

這時忽見一道金光落在沈佺的身上,他如迴光返照一般,又有一絲明悟:」原來如此,用這種方式和偌瓊相守倒也不錯「,然後笑着對葉凌泰道:」所以吳先生其實不是什麼山賊,而是確實是要救我的人,你才是要我死的人,對嗎?「。

葉凌泰有點心虛的點點頭,沈佺道:」不必難過,這本來就是我的宿命,謝謝你,泰哥兒「,說完就離世了。

幾個人面面相覷,想不到故事又以這種方式回到了正軌,但是幾個人卻心情沉重,高興不起來,第二天他們帶着沈佺的遺體回松陽安葬,同時先派藍錦兒和張小朵回松陽傳遞消息,張玉娘知道沈佺過世消息當即哭暈幾次,然後終日以淚洗面,在沈佺下葬那天,雖然在父母阻攔下沒有去以妻子身份送葬,但是她在家頭戴白巾以沈佺未亡人的身份為他戴孝,玉娘父母也拿她沒轍,他們覺得過一段時間後事情自然會過去,本來沈佺高中,他們也很高興,可惜兩人緣分不夠,無可奈何,想着過個一兩年再給玉娘找一門好親事就可以了。

葉凌泰他們在沈佺下葬後,仍舊時刻盯着吳銘他們,防止他們再出什麼手段,他們發現吳銘他們還有一個同夥叫小何,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一顯貴之家的僕人,吳銘他們通過小何攛掇那叫王權的顯貴家公子,讓他向張玉娘家提親,玉娘父母倒是欣然同意,然而張玉娘寧死不從,吳銘他們也嘗試了各種人去提親,都被玉娘堅定的拒絕了。


這樣一恍惚,已經六年過去,終日思念沈郎的張玉娘也病倒了,她知道自己大限已至,招來父母道:」當日不能早隨沈郎去,只因為父母還,在要留在父母身邊盡孝,現在我要陪沈郎去了,請父親母親原諒女兒不孝「,說完就離世了,張老爺張夫人和丫環們都嚎啕大哭。

張老爺悔不當初,他找沈家人商議,提議讓玉娘和沈佺合葬,沈家人同意了,在玉娘下葬那天,忽然傳來兩個丫鬟霜娥紫娥投水而死的消息,緊接着照顧鸚鵡的丫環錦兒傳出消息,說小姐的鸚鵡也絕食而死,鄉民聽聞,都說丫鬟有義,連動物都有靈,張家讓兩個丫鬟和鸚鵡陪葬在沈佺和張玉娘的合葬墓邊上,鄉人稱為鸚鵡冢,鸚鵡冢故事也逐漸傳開。

此時沈佺家邊上的王大姐家裏,聚集了兩撥人,一撥人正是吳銘姜琴小何,另一撥正是葉凌泰藍錦兒葉菱紗何張小朵還有裝死復活的鸚鵡方糖。

葉凌泰:」這麼說,確實是你們導致了剃髮易服?「

吳銘傲然到:」不錯。「

葉凌泰:」葉法善在柳城鎮的墓地是你們幹的?「

姜琴:」不錯,想不道這個老騙子做了給假墓,我們法善天書根本不在那,你們是他的後人吧,說吧,你們知道些什麼?真正的法善天書在哪?「

葉凌泰:」這個法善天書做什麼用的?「

吳銘:」你是真不知道假不知道,這本書記載了葉法善一輩子研究念能的成果,找到它就可以知道怎樣才能真正永生不死「

葉凌泰默然,回答與他的猜想差不多,不過他說:」你別做夢了,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,你知道你永生不死的代價是什麼嗎?「

吳銘:」不就是民族消失之類的嘍,有什麼大不了的,如果我不在了,還要這個民族幹什麼。「

葉菱紗和藍錦兒他們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對面:」你,你怎麼可以這樣?「

姜琴:」你什麼你阿,難道不是嗎?姐夫不在了的話,還要這世界何用?「

就在這時,幾道微弱的金光撒在他們身上,眾人知道這個結界即將關閉了,只見眼前一晃,大家都出現在了鸚鵡冢的邊上,月亮仍舊掛在天上,

他們一出來,吳銘三人就往遠處跑去,」小子,我們馬上就會再見面的「。

葉凌泰他們也回到藍錦兒家,告訴葉紅霞和藍福山此次的成果,包括從沈佺那得來的,葉法善曾經在松陰溪南面山里搞的神秘工程的線索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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